第(2/3)页 这一声问,真诚和羞涩中又带几分小心翼翼的期盼,直听得人心坎都软了,阿茹娜心底生出一股暖流,使她最终鼓足勇气,抬起眼眸向那世子瞧去。 但见这人明俊蕴藉,清朗焕然,尤其浓眉下的一对眼眸清亮得让人惊讶,大大的眼睛,似渌水之波澜,流转生辉,简直比这晴波殿的灯火还要亮堂…… 阿茹娜心中陡然一亮——对了!像极了今日午后,从阴冷的洪德殿走出来,投在身上的第一束阳光,是顷刻驱散一切阴霾和沉郁的光,她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——若能一直跟这眼睛的主人在一起,不论遭遇什么,都无畏无惧了…… 阿茹娜心中温暖极了,不但所有的紧张无措都不知不觉消失了,她甚至想要与他亲近,便向那少年微微一笑。 那少年也在暗中偷看她,却不料她突然一笑,只以为她取笑自己轻浮冒犯,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,既心虚又羞赧,细白的脸皮刹那间浮上薄红。 任他平日在学问上如何渊博老成,眼前这面红耳赤,羞赧痴憨的模样,亦与天下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无二。 看在阿茹娜眼中,非但不觉他有失礼数,反倒看到他端华拘谨的姿容之下,自有一番真切,是与这刻板拘束、矫情造作的宫廷,迥然不同的一股活力与真实。 她心中欢喜,低眉一笑:“嗯,自然是收到的。见物如见君,谢世子当中的一番真意。” 见她这样说,才晓得原来方才佳人一笑并不是取笑他,而是少女怀春的喜悦,他这才放下心来,却一时紧张,讷讷道:“哦......哦......那就好......不是……不是什么名贵的物件……” 他舌头打结,半天才克制住自己汹涌澎湃的心绪,猛然醒悟过来,方才的一番结结巴巴的应对岂非如同傻子一般!不知人家姑娘心里头是不是在想,自己将要嫁与的,竟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大傻子! 枉他身负盛才,精于六艺,在一众贵族子弟当中,除了皇帝,就属他最为胆大,可是当下,偏偏在心上人未婚妻面前畏畏缩缩,痴痴胡言,出尽糗态,荒唐得难以置信,裴颍越想越羞愧的无地自容,恨不得马上咬舌自尽,这样一来,脸上的羞红更深了。 阿茹娜不知他心中的波折,只道他就是这样温和内敛,容易害羞又不善言辞的人。 她千里迢迢而来,好不容易见着了他,他又是这样俊美出众,真挚可亲,忍不住想与他多说几句话,将自己的心意都告诉他。 她想了想,认真道:“其实……不论是锦云匕首,还是传诗的锦盒,价值倒是其次,情意才是顶重要的,只要是世子所赠,于我而言,都是很珍重的物件。”她盈盈看着他,脸上微微一红,又耐住羞意,道:“打小至今,哪怕是有你字迹的一片纸,我也留存着的……” 裴颍登时愣住,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砸得他反应不过来,他面上看似岿然不动,实则是震惊得心中涌起惊涛骇浪…… 她说她一直存着他的墨迹,她一直存着!从八九岁上下,他俩以切磋学问为名开始互通书信,鸿雁长飞,鱼水成文,至今已有七八载光阴,大差不差也应该有上千封书信,她竟都收着! 啊,他突然觉得豁然开朗,心情瞬间像飞到了云端,此时此刻,他才知道原来,原来有此痴心的不止他一人! 起初,他收到来自蒙兀的书信,上面的字迹歪歪斜斜,墨迹粗浓得像一条条蜈蚣,每次都笑得他肚子生疼,那时候他还小,只觉得那些像鬼画符的字比任何画本子都有趣的多,同时也比任何画本子都值得让他珍藏。 ——这可不能让眼前的心上人未婚妻知晓……不过,也许……待到成婚那日再让她知道也未必不可…… 不过堪堪地,随着那汉字写得越发端正,他们的年岁业已渐长,从正字启蒙转移到了学问切磋上来,哪怕素未谋面,他都能感觉到她不单勤敏好学,从行文书写的洒脱利落猜想,字如其人,想来她的性子也是大大有别于中原高门淑女的骄矜怯柔,早将她视作自己的知己良朋,渴望与她相见的心思更是与日俱增。 他时常忘情地臆想两人见面之后相谈甚欢的情形,可是每当这时,她的面容在他脑海中始终是模糊的,于是他又禁不住好奇她长得何等模样。为此,不知从何时起,他便对京中的蒙兀人多有留心,来来往往的蒙兀男女,大抵都是宽脸小眼的模样,他也以此肖想自己的未婚妻,想着这样一张圆润的脸,与京都女子的皮相截然不同,也与中原的审美相去甚远,但他想,只要那张脸的主人叫阿茹娜,这张脸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,可爱透顶的面庞。 今日眼前相见,这心心念念的未婚妻,不但美得光彩夺目,明艳动人,性情还如理想中一样的率直纯恪,对他更是用情至深,哪怕这桩姻缘是政治联姻,天底下又能从哪里再寻一个与他相知甚深,意气相投的女子呢。他心中万分庆幸,千恩万谢故去的皇爷爷,保的这媒果真缘定三生的天赐良缘! 他心愉于侧,全副心思都拴到了阿茹娜身上,一想到不久后就能将她迎娶入门,那些把臂同游、谈天说地,甚至情意绵绵、绸缪缱绻的夙愿都能一一实现,裴颍瞬间意气高涨,值这色授魂与,眉目传情之际,正要吐露藏了十多年满肚子的情意。 忽听得内监唱道“陛下驾到、安懿贵太妃驾到!” 殿内骤然安静下来,众人连忙躬身行礼,山呼万岁千岁。 第(2/3)页